自从将第戎定为旅途的一个站点,我们就朝思暮想地盼着早日抵达。如今真到了这里,那种悲痛欲绝的感受反而更加强烈了。慢慢地,我们万念俱灰,感觉穷尽所能也保不住一条性命。于是,我们撒开了一直紧握的船舵。脆弱的船似乎失去了控制,一头冲进巨浪深渊。一阵悲伤,一阵肆意的眼泪,一阵徒劳的哀号,一阵洋溢的柔情,一阵执着却毫无结果的守护过后,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灰意冷。
在这灾难频发的旅途中,那些虽不是家人,却深受我们喜爱的人,全都离去了。花几页的篇幅仅仅列出一份死亡名单当然不好,可我还是不得不提一提我最关心的几个。十一月二十日,阿德里安在伦敦救下的小女孩,死在了欧塞尔。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直跟着我们,形影不离,她的突然离世更平添了我们的悲伤。早上,我们还见她没什么大碍,晚上,我们正要休息,露西跑来说那个孩子没气了。可怜的露西也只是活到了我们抵达第戎。她一直致力于护理病人,照料无依无靠的人。由于过度劳累,她慢慢发起烧来,最终患上了那种可怕的疾病,很快便撒手而去,解脱了痛苦。一直以来,我们都很喜欢她,因为她品德高尚,一有工作,总是欣然接受,尽职尽责;遇到困难,总是心平气和,从不抱怨。当把她埋入坟墓的时候,我们似乎是在告别那种女性特有的美德:虽没有受过教育,也不会装腔作势,却格外地坚忍宽容,温柔善良。这些人,连同英格兰人特有的种种品质,再也不会复活了。她的阶级里最值得钦佩的女性同胞,全都埋在了法国荒凉的土地中。与她告别,就如同再次告别了我们的祖国。